“嗝~”
晚饭过后,萧少楠独自坐在花园的凉椅上,在清爽的晚风中打开了一罐冰啤酒,一顿猛灌。
“这才是人生啊!”
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回到了地下室里的娱乐场所,对他们来说,夜生活的下半场才刚刚开始。
“不知道他们进展得怎么样了,嘿嘿,龙辉的脸肯定比昕梦还红~”
因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八卦之魂,所以晚饭快结束的时候,她悄悄给昕梦发了私信,得知“作战计划”还没开始,少楠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姨母笑,吓得坐在她餐桌旁边的另一个当事人起了满手臂的鸡皮疙瘩。
“对了,干脆上去看看吧,免得昕梦临阵又打退堂鼓,嗯……还有龙辉也是个死木头,不点醒一下的话,这次说不定要翻车……”
想到两人对彼此的不坦率,少楠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,把满满一箱的空啤酒罐丢进垃圾桶,乐呵呵地往楼上跑去。
转过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口,少楠接着往三楼奔去,正当她心里计划着待会要怎么推波助澜的时候,楼上忽然爆发出一连串歇斯底里的狂笑——
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!!!!!!!!!!”
癫狂笑声在夜晚的宁静中显得格外清晰,少楠一个趔趄刹住了脚步,脸上的姨母笑冻结在嘴角,心脏都似乎有那么一两秒停止了跳动。
“刚才的是……”
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爬上头皮,少楠一开始还以为是谁在房间里看剧,刚才是演技浮夸的演员发出的笑声,但那声音明显是楼上传来的,她灵敏的听觉从未出错过。
三楼是男生房间,四楼是没人入住的阁楼……至少管家是这么说的,而且那绝对是女性的声音,也排除了两位男管家上楼打扫卫生的可能。
“那……是谁?不会是有人偷偷跑上去玩了吧?”
少楠一阵心悸,装修中的房间地上到处都可能是碎玻璃和钉子,万一摸黑时踩到,或者扎到要害,那可就麻烦大了。
而且,刚才的声音只是“听上去”像是在笑,也有可能是惨叫……
“啊啊,烦死了,尽喜欢惹麻烦!”一想到自己到时候说不定也要背锅,少楠又急又气,刚刚还想牵红线的好心情早败光了,也不理会管家千叮咛万嘱咐的禁令,直接冲上了四楼。
正当她转过三、四楼间的平台,一只脚已经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,阁楼的门,在她面前缓缓打开了,她也看清了那个擅闯禁地的倒霉蛋。
“秦晓?你、你在这干嘛呢?”
从阁楼里走出来的人,是班里的体育生秦晓。阁楼里和楼梯间都没有开灯,少楠只能借助窗外的月光勉强看清对方——秦晓低着头,枯黄长发遮住了脸,肩膀含胸内扣,形如枯槁的两条手臂垂在胸前,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,格外瘆人。
(“!……”)
少楠胳膊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,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。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般失态,但心里的直觉告诉她,秦晓似乎有点不正常。
虽然秦晓自从失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,精神方面估计出了问题,但那时候她也只是让同学们比较厌烦,并不会像现在这样,给人一种……源于本能的恐惧?
(“我为什么要害怕啊?真是的……”)
比起直觉,少楠更愿意相信理智,她把潜意识对自己的警告强行镇压下去,尽可能地露出了微笑。
“不可以哦,管家说了不能上来的,那个……你还好吧?看你脸色不太舒服,我送你回房间吧。”
简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,这次就连少楠的后背都泛起了鸡皮疙瘩。
但她的心里,其实没有嫌恶。
倒不如说,其实她挺可怜这个女孩的。
高三开学后,秦晓就变了个人,除了精神出了点问题外,还时不时会呕吐,哪怕是在课堂上也不例外,老师都怕了她,把她的座位调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,还把周围其他人的位置隔开了两米,看上去就像大陆边缘多了块孤岛。
美名其曰是方便打扫,其实就是孤立,可笑的是,带头人是老师。
这种风气一旦传开,就连原本对秦晓没有看法的学生,也开始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了。
身为班长的少楠看不惯,所以每次有人欺负秦晓的时候,她都会化身祖安小公主,把霸凌者们怼得族谱升天,也会在秦晓呕吐之后让工具人龙辉送她去校医室,然后自己打扫地面的秽物。
(“没什么,就是觉得,她也不是故意为难大家的,如果所有人都孤立她,也未免太可怜了吧……”)
被老师无意中提到这个话题时,少楠腼腆地回答道。
等到秦晓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,这个别人眼里的疯婆娘,会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少楠,虽然一言不发,但少楠完全能感受到对方沉默的温柔。
而这种温柔,在秦晓从阁楼中出现在少楠眼前的瞬间,完全消失了。
“怎么了,你没事吧?”
秦晓似乎没听见少楠在和她说话,又或者根本没想搭理对方。她一言不发,机械地迈着步,摇摇晃晃地走下了楼梯,朝三楼走去,与少楠在楼梯上擦肩而过,连正眼都不瞧一下。
“……喂。”
少楠有点不高兴了,她知道秦晓不是真的精神病,实际上和人沟通也是没有问题的,现在这个态度只能说明,秦晓真的在拿冷屁股贴少楠的热脸。
(“好歹我以前帮了你这么多诶,现在就给我脸色看是几个意思?有意见就说啊。”)目光追随秦晓下楼的背影,少楠心里一阵不爽。
暗自腹诽的同时,少楠视线偶然侧移,借助月光,她看见楼梯上隐约有一串斑驳的暗红脚印,看样子应该是秦晓不小心踩到油漆后留下的,毕竟阁楼里在装修,不小心碰到没干的油漆也不是稀奇事。
“唔……”
但她的直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。
视力欠佳的少楠凑上前想看得清楚些,但一缕钻入鼻腔的腥膻味却让她的身体僵在了原地。
“……肉?”
那是既陌生又显得过于熟悉,不由得让她回想起帮家里买菜时,途经肉铺闻到的那种气味。
肉畜的尸体和内脏被挂在高高的铁钩上,放血用的塑料桶里,被割喉的家禽还在垂死挣扎,血沫、碎肉和骨渣混在一起,从案板上流到下水道,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只是血的腥气,也有肉、排泄物和某些腺体的骚膻。
那种气味,对笼中待宰的禽畜而言,意味着死。
“咕噜……”
少楠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,慢慢蹲下,伸出的手指几次缩了回去,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触碰到了那一串令人触目惊心的猩红脚印,指尖传来的粘稠触感加剧了内心的恶寒——
血!绝对是血,不可能是其他什么东西,而且是新鲜的、尚有余温的血,除此之外,不可能会有别的液体会具有这种能唤醒人类原始恐惧的触感和气味!
那么,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,为什么秦晓身上会有肉的气味……
(“不不不,我在想什么啊?……啊,对了对了,肯定是姨妈来了,真是的,忘记带卫生巾也不说,明明以前都互相借的。”)
在内心联想到某种可怕的可能性之前,少楠打断了自己无端的臆想,强行无视了内心直觉对潜在危险的警告,将思考方式拨回到了日常生活的“正轨”上——
“喂,秦晓,我房间有‘面包’,现在去拿给你。”
似乎是听到了少楠的喊声,秦晓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后,就停下了蹒跚的脚步。背对着少楠的她,在原地呆立了片刻后,缓缓转过了身来。
见到秦晓终于有了反应,少楠悬着的一颗心稍微安放了些许,什么嘛,其实还是能好好沟通的不是吗?
“……你在这里等一下啊,别乱走了!”
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,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,但不知道为什么,两腿还是不可抑止地发软颤抖,她必须用手撑着楼梯扶手才能保持住站姿,尤其是当秦晓转过头来面向她的瞬间,少楠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瘫软在地了……
(“靠,我是紧哪门子的张啊?明明是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啊,我到底……”)
少楠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,咬牙切齿地责备着胆小的自己,而当她再次抬头睁眼望向前方的时候……
(“……到底在……”)
她看见,那个站在三楼楼梯口,距自己不足五米的生物,也学着她的样子抬起了头,遮住面部的长发从中分开,露出了它的“脸”。
(“……到底在害怕……”)
那不是人类的脸——原本嘴唇的部位被呲生出的尖牙顶替,不只是犬齿,就连方形的门牙和咀嚼用的后槽牙也全部异化成了尖锐的釉质,比起适合细嚼慢咽的人类牙齿,那更像是专门为了撕扯猎物而生的凶器。
那不是人类的脸——曾经光滑的脸颊两侧,隆起了强壮发达的咀嚼肌,而肌肉相对较少的额头上,皮肤一块块皲裂开,伤口没有血,裂开的缝隙下,泛着金属光泽的颅骨清晰可见。
那不是人类的脸——因为,从那对失去了眼白的漆黑眼珠中,看不见哪怕一丝一毫的人性,如同死物一般,但少楠却能感觉到,它在凝视着自己。
(“……我到底在害怕什么……”)
所以,到底在害怕着什么呢?
对于被毒蛇凝视着的雏鸡而言,这个问题无需思考,也不必回答。
“呜………呜呜………”
在极度的恐惧中,思维和常识都失去了作用,她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。发软的双腿彻底罢工,她踉跄着跌坐在楼梯上,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被她用手捂在了嘴里,掌心的肉被牙齿咬出了血,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,大脑里仅剩一片空白。
她看到了那个怪物,但不能理解那是什么。
“………………”
“秦晓”歪过头,无神的眼窝中流露出疑惑,它的眼睛明明正对着少楠,却没有立刻冲过来,而是伸长了脖子,一颗狰狞的头颅时而抬起,时而左顾右盼,似乎在搜寻着什么……看上去,仿佛把少楠视作了空气。
无声的沉默后,“秦晓”最后望了一眼少楠所在的方向,便垂下了头,长发再次遮掩住了怪物的面容。她和来时的姿势一样,含胸垂手,摇摇晃晃着走下了楼梯,节奏混乱的脚步声慢慢远去,直至消失……
“………………呜……”眼泪止不住地涌出,少楠松开了捂住嘴的手,贪婪地呼吸着劫后余生的空气,身体机能似乎突然全部恢复了正常,一股热流从小腹中涌向**,险些倾泻而出。
她及时忍住了失禁的冲动,窘迫感稍微缓解了当时的惊恐。她撑住楼梯扶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,一步一步走下楼梯,站在了刚才“秦晓”停下的位置,回头朝楼梯下方看了一眼,确认对方已经远去后,她不再犹豫,扶着墙壁走进了三楼的男生寝室,一瘸一拐朝着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挪去……
(“龙辉……龙辉……你在那里吗?……”)
他的房间门虚掩着,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中透出,仿佛海上的灯塔。
“龙辉!!!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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